南丁格尔

我的灵魂是一捧沙土,你用你的泪水灌溉

踽踽独行(01)

现代pa

此篇为范闲视角,之后欢迎欣赏李承泽视角(璀璨不止)

璀璨不止传送门:@正在挂氧气袋 

BGM:十二月的奇迹—EXO 

感谢您的观看


范闲甩上门,随行的最后一点寒气被严严实实地堵在外面,包裹被顺手扔在了玄关的鞋柜上。


蹬掉鞋径直往卧室走,羽绒服和围巾被搭在书桌前的椅子背上,范闲叉着腰看着床铺的狼藉和大敞着的行李箱深深地吐了口气。马上就要过年,他这天早上才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,再晚点就连火车票都没有了。


前几天范若若打过来电话催促着哥哥快点回家,范闲轻声安慰,小姑娘笑嘻嘻地表示理解,最后范思辙把手机抢过去调侃着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回家看看,范闲嗔怒道哪里来的嫂子,有这闲工夫不如把寒假作业写一写。想到那天范思辙的哀嚎,对着面前一坨衣服的范闲挑了挑嘴角,最后决定轻装上阵,反正回到家里之后什么都有。


行李箱终于物归原处,开了一天的衣柜门得到“合上”的指示,被冷落的手机重新享受到触摸和体温,范闲靠在床头划拉着微信联系人,完完整整地把包裹安全到达家里的事汇报给远在南方的叶轻眉,又添了几句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就可以回家之类的话。熄了手机屏,房间里的最后一点光被吞噬干净,范闲后知后觉北方的夜晚来得早,不管是去楼下取快递还是把东西全部放回原位都花了不少时间。他趿拉着拖鞋去开灯,又瞅见从回家至现在都没有关的玄关灯,这才想起来那个轻飘飘的包裹。


范闲低头看了一眼时间,六点将将过半,转身就把手机向床抛过去,看它安稳降落之后才向门口走过去。把玄关灯换成了大灯之后整个客厅亮堂起来,范闲拎着包装袋的一角坐到沙发上,抹了把脸看着面前这个从江南寄过来的东西。他原本就拒绝接受,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拆开,更别说好不好奇这里面的东西。范闲抬手摇了摇,太轻了,他在拿到手的一瞬间就在想这是个空包裹,为了谴责他之前的行为而故意拖着他寒假不能回家,下一秒又把自己这个混蛋的想法否定得彻底。那一通电话和欣喜的声音会骗人吗?范闲不知道,但他觉得还是也把包裹完好到达的情况也通知一下寄件人会比较好。


左右捞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刚刚被自己扔在了卧室,范闲拍拍膝盖,又起身返回。


重新把手机捡起来,抖落开搭在椅子背的羽绒服披在肩膀上,打开窗户听着晚高峰的鸣笛之声此起彼伏,太阳完全沉睡之后的冷气迎面撞来,范闲紧了紧肩膀上的衣服,把手机塞进口袋里,玻璃纸还没开封的一盒金陵十二钗被替换出来。范闲借着点街道路灯的光,耷拉着眼找开口,被扯开的包装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,又伸进衣兜里摸索打火机。


北方三九天的夜风是最不留情的东西,吹得人身冷心冷,站在窗边的片刻,范闲已经感觉到凉意顺着指尖爬到全身,迸出的那一点火都被压得直不起腰,范闲只好咬着滤嘴腾出一手护着可怜的火苗。摇曳的光吞噬烟草,范闲任由尼古丁卷着薄荷的凉覆盖整个肺部,吐出口的烟混着哈气消散在窗户之外。烟卷燃烧,范闲凝视着忽明忽暗的光忽然发笑,又深吸一口,冷风和薄荷一起进入体内,一下没注意到是被呛得咳嗽起来。


范闲又笑,啧啧两声想这下到是自己被呛着,不过也没人来阻止他抽烟。


火光烧到一半,范闲才举着摇摇欲坠的烟灰去寻找它们的归宿,掏出手机时眯着眼适应光源,凭着印象点开通讯录翻找,最终定格在这年七月份才添加进来的号码。


“喂,哎阿姨您好,我是范闲。”

“吃了吃了,就是来告诉您一声快递到了,没有损坏。”

“好,好,我挂了电话就去拆。”

“您休息吧。”


客厅的灯勤恳工作着,范闲把燃尽的烟用力摁到烟灰缸里,拉开抽屉摸出一把剪刀就往明亮的地带走去。


外包装被用力扯开,范闲把剪刀放到腿上伸手去拿,只掏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,信封上空空荡荡,甚至署名也没有。收到这样快递的人更摸不着头脑,蹙眉前后翻看检查,除了得到信封是崭新的结论之外再无一二。范闲后仰靠上沙发背,被举起来的信封遮住光落一片阴影在他脸上,牛皮纸中央还有一块黑影,范闲就这个姿势拆开密封口,里面的东西轻轻地摔在他的怀里。


范闲放下胳膊拿起这个不速之客,是一张相纸,背面标着“1995”,后面的数字模糊得厉害,分辨不出来是哪月哪日。轻微破损的边缘表示它被拥有者保护得很好,这上面甚至一点污渍都没有,最脏的恐怕只有这一串被人为擦去的数字。照片被翻到正面,拿着它的人愣怔片刻,本就蹩着的眉毛又加深几分。


这上面小孩儿年龄不大,范闲估摸着刚到一岁,穿着绣着小狗的连体婴儿服,被女人抱在怀里。范闲托着脸打量,肯定这是孩子和妈妈不知道纪念什么去照相馆留下的照片。背景布是玫瑰花墙的亲子照,里面的妈妈正看着自己的孩子,白色的碎花连衣裙衬得红润面庞上那一抹微笑更有气质,与背后的玫瑰相称相映,范闲看这笑容似曾相识。


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,也没有什么好端详的,范闲看到画面的刹那就知道了这是小时候的李承泽和妈妈,可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给他寄过来,作为他要接收到的,李承泽的遗物。


寒气摸到后脖子上时范闲才惊觉卧室窗户没关,捏着照片又返回卧室,玻璃上反着门外的光被他挡了个严实,走近窗边才发觉外面飘着不小的雪,路面已经铺了浅浅一层白。范闲又看看手里的相纸,对着降落人间的初雪轻声道:“你别说,你和这雪来得是真准时。”


辗转这么几次,范闲倒是懒得再坐回沙发,就这么倚着窗台又摸出烟点燃,借着窗外的光再举起手中的照片。夹着烟卷的手端在脸旁,回看的一晃,范闲把视线定格在年轻妈妈的腿上,迟来的回忆让他甚至没有时间去顾及还在往家中渗透冬天的窗户。下一次吐出的烟雾散尽后的目光被放回到夏天的电话和初秋的汽水。


“承泽说下雪了再给你,辛苦你再等等。”


九月的太阳依旧灼热,傍晚还在孜孜不倦地散发热量,学生们踏着铃声的尾巴鱼贯而出,而范闲总能在后门的一棵柳树下捞到套着长袖摇扇子的李承泽。固定的两瓶冰镇可乐,范闲猫着凑过李承泽身边去,总要拿带着水汽的瓶身往他脸上挨一下,看见李承泽带着怒气回头,才露出笑献宝一样把汽水送到李承泽手上。


坐定之后范闲挤到李承泽右边问这个晚修有什么打算,前几天在宿舍耍帅下床给手心剌了道口子,现在写字都哆嗦得厉害。李承泽咬着瓶口含糊地叫范闲伸手给他看看,摊开掌心的时候李承泽瞅着面前的脸翻了个白眼:“您这还严重啊范诗仙,我再知道得晚点是不是已经痊愈了?”说完抬手拍了一下,范闲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把始作俑者的手包进手中牵着,同时激烈反驳李承泽,他腿上还有个比这个更大的伤。


没开封的汽水被遗忘在一边,范闲单手卷起来左腿的裤管,膝盖上确实有一片面积不小的疤,李承泽探头看,问这是怎么来的,范闲挠挠脸说是小时候在奶奶家骑自行车下坡没捏闸摔的,回答完就要把裤腿放下去,李承泽抽出右手拦下,范闲看着细白的手指顺着扭曲的痕迹慢慢抚摸,刚想开口就听到李承泽说:“我妈妈腿上也有伤,只不过在右腿。”


“那阿姨是怎么伤着的啊?”傍晚的风托着泛黄的叶片徐徐而下,最终的目的地在李承泽的肩膀上,范闲轻轻扫去这位旅客,抬眼看着男孩的侧脸,额前碎发扫过鼻梁,李承泽抿着嘴,静默半晌,让范闲想收回这句脱口而出的问题。乘风而去的叶子换了一轮,两人之间的沉默终止在李承泽落在范闲腿上的一巴掌。


范闲没有被清脆响亮的拍击声没有吸引到,只是掰正李承泽的身子让他和自己对视,好看的眼睛里除了刚刚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喜悦再无任何情绪。范闲觉得自己可能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,错开视线把裤子拉回原位,耳边却响起来极快极轻的声音:“还能怎么着,被我那个爹砍的。”范闲猛然回头,只得到平静的神情的回应,然后被李承泽拽起来催促着回去上晚修。


回忆戛然而止,手边的烟蒂多了几根,范闲收回目光,仔细端详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年轻母亲,巡视一圈停留在右腿膝盖上蜿蜒狰狞的缝合疤痕。通红指尖轻轻摩挲,仿佛那句细声回答就在耳边。


颤栗着,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警告着范闲,在呼出不属于任何烟草的雾气之后终于回身关窗。雪花聚在一起,在这高峰过后寂静无比的夜里,把世界用白色铺盖得严严实实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了风,原本中规中矩落下的雪现在肆意横行,连带着窗户上都贴了几片,范闲随手把照片放在桌上,清理着飘散的烟灰,他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回应,是惊讶或者是愤怒,又或者为李承泽母亲得打抱不平。


他只记着回教室那短短路程耳边的声音,声音的主人在计划今晚翘掉晚自习,然后嘲讽他数学成绩依旧一塌糊涂,他话题总是转变得很快,上一句是试卷下一句就换成了晚上回家要吃葡萄,还要叮嘱范闲不要忘记给他来电话,那时候应该说点什么,范闲想,应该用一句寝室的公用电话可没那么好来抢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。


范闲想,公用电话抢不到,现在也没人再接一通夜晚的无聊电话,照片和烟盒被他一股脑塞进拉开的抽屉里,合上的动静惊扰到在窗户上小憩的雪片,书桌上的书都要此颤抖一下。范闲不去看这场雪,把窗帘拉得刷刷作响,简直要把那两块儿布扯下来,一时间卧室里密不透光,走出卧室拎起包装袋和信封抛到垃圾桶里,与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落幕,整个房间只回荡着范闲的急促呼吸和过重心跳。


沙发迎接着一副疲惫身躯,范闲仰着头抬手遮挡,灯光却顺着手指缝隙间逃逸,他直视这些恼人的晃眼的东西,泄了气。


视线被手臂挡住,听力倒是敏感不少,电视墙上的表滴滴答答在转,范闲把脸抽出来看了一眼时间,时针已经指过八点,他嗤笑一声,没来得及吃饭在一张照片上磨蹭这么长时间,舒展了一下先前被冻到没触觉的手指,盘算着煮点速冻饺子还是直接泡一桶泡面,迈向厨房的脚步却踌躇再三,最后还是选择了卧室的方向。


被粗暴对待的抽屉像抗议一般,范闲用力拽的第二次才愤愤开口。照片静静地躺在里面,幸福轻松的氛围和年轻漂亮的容颜一并被封存在上面,它被人温柔地放到手中,被一瞬间的光照亮之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,抽屉合上连带着最后一点光也被阻挡在外面,照片又静静地躺在里面。


范闲划开手机,将刚刚拍到的数字设置成锁屏,又朝窗帘前走去,拉开一个缝隙,今夜的雪丝毫没有减小势头的意愿,大雪朦胧,而又起雾,一呼一吸之间窗户上也凝结了水汽,范闲看着倒影里的自己,仿佛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,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懈下来。转而合上窗帘,范闲想到什么事,在微信联系人里又挑拣半天,点开对话框敲敲打打,手指顿了一下,又全部删去,点开了通讯录。


“妈,过年我不回去了。”

评论(5)

热度(45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